赵弘善不动声色:“他来做什么?月儿出事了?”
“是......也不是......”提起赵筱月,赵正阳也一脸为难,但现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事。
又接着说道:“适才郕王来,是想让儿子补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缺。”
“锦衣卫指挥使?”赵弘善前行的脚步顿了顿,转瞬又笑道,“你素来沉稳,怎么也听信他胡言乱语?这锦衣卫指挥使一职,岂是他说谁当谁就能当的?”
赵正阳也跟着笑了笑:“是,孩儿本也不信,但他说,他已有万全之策,而且连户部尚书张贤都不放在眼里。”
“哦?他真如此说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赵正阳观察着父亲脸色,试探道:“爹,您说这事孩儿如何处置?”
“你是个有主意的,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?”
赵正阳扶着父亲进了书房,答道:“今日朝堂之上,郕王斩了徐一真,还夷了王振九族,这番大胆作为,可不像是他的性格。”
赵弘善在宽大的梨花椅上坐下,摇摇头。
“皇家子弟,傲气使然,徐一真在殿上的确做得过了,又一头撞在郕王监国的第一把火上,自然当不得什么好下场。”
又道:“不过,你想想,今日朝堂之上,大不敬的可不止徐一真一个,他不杀户部张贤,不斩吏部王亭之,怎么就单单找徐一真的麻烦?”
赵正阳面色一凝:“户部管钱,吏部管人,朝堂之上,半数皆是他们党羽,若是杀这二人,势必引起大臣反扑。届时政令执行不下去,这不是平白丢了监国的面子么?”
“但锦衣卫向来认符不认人,谁拿兵符谁就是指挥使,王振已经倒台,没了靠山,用徐一真来立威,杀鸡儆猴就最合适不过。”
说到这,他目光又沉了沉,压低了声音。
“如今瓦剌临城,锦衣卫指挥使代天子监管军政之事,举足轻重,朝野之上,人人都盯着这块肥肉,对某些人来说,杀了走狗徐一真倒是正中下怀了。此番运筹,可谓滴水不漏。”
这番分析头头是道,将朝堂之事看得通透。
赵弘善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,颇有些欣慰:“郕王临危受命,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,怎么可能如此深谋远虑?为父听说,昨夜太后曾招他入宫,想必,是得了一番指教。”
经父亲这样一说,赵正阳也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。
他拉长语调:“原来如此,亏得孩儿还以为他一朝转性了,看来,他是不知道,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,内有纷争之忧,外有征战之患,现下就是个火坑啊!竟还拿着这东西到我这当宝贝来了。”
赵弘善哈哈一笑:“他若是知道这其中厉害,便不是郕王了。”
笑声渐渐转小,赵弘善示意儿子靠近些,小声道:“不过,这火中取栗看着凶险,但也未必不可一争。”
赵正阳一惊:“爹的意思是......”
赵弘善摸了摸飘逸的胡须:“京师一战,未必全盘皆输。瓦剌自大同一路攻来,少说也要半月,两京备操军、备倭军,河南备操军,山东备倭军,江北的运粮军......还有宁阳侯的浙军,避开瓦剌先锋,全部由通州入京,半月应该来得及。”
赵正阳仔细听着,抬头看了看自己父亲,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赵弘善噙着笑,活像只圆滚滚的浣熊。
“爹,这些......可都是预备役啊,而且,这么多大军悉数入京,不出十天,京师便无粒米下炊了。”赵正阳不确定的说道。
赵弘善摇摇头:“知道为何要让各路军队自通州入京么?”
赵正阳一怔。
“通州......通州......”随即眼睛一亮,双手一拍道,“通州是离京城最近的储粮地,若将通州的粮食运来,便是让大军吃一年都绰绰有余!”